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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活的城市，有一条长长的河流，河的两岸，有着长长的传说。许多个周末里，常带儿子到河畔，采风或写生。春来草长莺飞，寒冬芦苇静默，也常听不识的路人坐下来，讲述各自的故事。
一个深秋午后，一位身穿大红衣袍的不再年轻的女子，支起她的大鼓，立在河畔，随后，双手挥舞，鼓声雷动，一招一式，尽显飒然。刹时间，整个河畔都是她的时刻。
攀谈间得知，她离职后，就搬来此地，喜欢河边的静美，喜欢无人打扰的自由，喜欢听任鼓点把四季都敲得缤纷烂漫，天地辽阔，我行我素。她不怕孤独，更不怕人评说。那一刻，她的天真执着，还是震撼到了我。
于她而言，自由即是自在。
喜欢慢生活的我，一直想有个这样的房子，可以走着到河边，不必等车马邮件，不必看行色匆匆，清晨或黄昏，走着走着就可以听任河流慢慢穿城而过的声音。
在这一年，还是抵达了这个小目标。2022，是我离开体制内工作的第一年，不必朝八晚五，不必赶通勤时间，不必听命与检查，不必应对任何复杂，建了个独立的工作室，银两不多，但可过受自己掌控的时间，去想去的地方，见道合的友人，也可买喜欢的住所，不必看任何人脸色，不必听任何声音，设计想要的风格，栽种喜欢的植物，读没读完的书，安于当下，心无大志，已觉小满。
于我而言，简单即自在。
这一年，给我蛮多触动的人，是遇见的中介师傅们。第一个带我去看房的人，是个为了一份平凡工作可以每天在这个城市穿梭几十个来回的男孩。浓浓的乡音，憨憨的神情，在大家都不容易的2022年里，那个表情，让人足以记住一个时代影踪。
那天，看完一套河景房，冲动之下，准备付款时，他在后面拉住了我，说，“姐，你不要着急，回去商量一下也不迟，我卖一套房子是小事，如果让你受难为，我一辈子也不安。”因了一句提醒，与一套房子擦肩。后来的几个事一忙，也一同与那个男孩擦肩。他完全可以拿到业绩，可是怕我冲动消费，怕我在往后的时间里万一受难为，宁肯阻挡，也要提醒。这份善意，让人无法不深信这朴素又厚重的人世间。
那一天的那一番话和那一腔真诚，让我再也难忘。阳光下，再劳碌的人间，再艰难的谋生，总有人在掏心掏肺的对待这个世界和所遇的每一个人。
对他来说，心安即自在。
后来带我看房的中介，是个独自在异乡打拼的女孩。她给我讲她的故事，从童年少年一直讲到现在。听着听着，与她一同潸然。她说，后来就干脆卖房，厚着脸皮，顶着炎凉，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她说，凭本事卖出的每一套房子都是梦想和成就。
对她来说，打拼即是自在。
她说，干了多年中介，见过了太多买房的人和背后的一个个家庭。有人几百万的房子，几分钟决定，毫不犹豫；有的十几万的首付，借遍亲朋，辗转南北；有人逃离闹市，到郊区感受宁静；有的大老远跑来，不愿再回老家；有的只为证实自己，可以足够坚韧；有的只为逃遁厌倦的岁月……每个房子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一段段，每个故事都在去往一个自己的归途。
对所有人来说，抵达即是自在。
岁末，宅家的日子，有了很多的时间陪儿子写字读书，这个七岁半的小孩常会给我很多更独特的解释，让我有一点点惊艳。他说，自信就是自己要首先相信自己，自在就是自己首先要和自己在一起，不依赖任何人。
多好的解释。我们终其一生，其实都是和自己在一起。能自处的人，自然与天地赤城相待，泰然自若。
过去已去，未来没来。慢慢即漫漫。愿我们都能在新的来路里，慢慢走过这漫漫的时光，不疾不缓，自由，自在。
2023年1月2日
作者简介：
任解慧，山东人，文章见于《解放日报》、《中国青年》、《意林》、《思维与智慧》、《散文选刊》、《中国消费者》、《中华时报》、《美文》等全国各大报刊，多篇散文入选教育部与中央教科所等联合指导的高中生阅读与教学期刊《现代文满分阅读》。出版散文集《任风过往》。
